共三声。三声过后,一片悄然。
“主子,子时了。”丛昱垂首作揖,好意提醒着时辰。
他家主子兴许不困,可他疲累一日,站到这个时辰,上下眼皮俨然不太对付。
祁荀的精神气儿素来不错,先前应郓军务繁忙,丛昱困得不行,可小侯爷呢,一熬就是翌日丑时。
“行了。你回去歇下吧。”
此话一出,丛昱清醒了大半,他又惊又喜地张了张嘴,不可思议地问道;“我能歇下了?”
小侯爷好似心情不错,先前他怎么暗示,祁荀都视若无睹。
今日倒是反常。
“我真能歇下了?”
丛昱是个不争气的,主子待他太好,他也心慌,总觉得哪儿不得劲。
见祁荀不说话,丛昱正要抬脚退下,一声“且慢”,惹得他脚底打滑,险些跌在地上。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。
“主子还有何吩咐?”
祁荀静默半晌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他抿了抿嘴,极其不愿地开口问道:“我像不像山野恶匪?”
丛昱心里‘咯噔’一下,主子怎问这样的话?
他本能地想要点头,莫说甚么山野恶匪,便是说他索命阎罗也不为过。
有些人虽生着一张谪仙清冷般的面容,实则是睚眦必报、下手狠辣的性子。他初来应郓时,年纪尚小,军营将士被他那清冷的面容骗去,只以为是他徒有相貌,没甚么真本事,是以多有不服。
直至他下令绞了多嘴传谣之人的舌头,舌头玄于帐顶三日,将士们才面面相觑,收敛不少。
一想起那血淋淋的舌头,丛昱浑身哆嗦了一下:“属下觉得...小侯爷是英勇骁战,威风凛凛,与那山野恶匪自是沾不上关系的。”
这些巴结奉承的话,祁荀头一回觉得有些受用,眉目逐渐舒展。
夜里,月朗星明,只他不动脾气,银白色的月光镀在他身上,确然如白念初见时那般,清清冷恍如谪仙。
丛昱领命退下后,祁荀也翻身入府。
四人一室的偏房内,鼾声交替。祁荀脚下功夫极好,翌日清晨醒来时,余下三人皆不知他昨日□□出府一事。
自央醒得早,他起身时精神抖擞,显然是彻夜好眠。只他身侧的祁荀,打睁眼时前,就没甚么好脸色。
自央觑了他一眼,眨着无辜的眼问道:“阿寻,你昨日没睡好吗?”
祁荀冷笑了一声,提起自央搭在他膝上的手,甩落后一言不发地出了屋子。
今日扶安院内事项不多,早膳过后,吴管事随意给出几个差事教他们自行分配,大约是清点、修剪花木、清扫和提水的活。
吴管事话音方落,除了自央和祁荀外,余下二位眼珠子滴溜一转,迅速拣了轻松容易的活。
“吴管事,我瞧着修剪花木也是需要本事的,我们几人当中,也唯有阿寻身量修长,修剪起院内的海棠树来应是得心应手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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